6.30.2007

微醺


© Photo by Jas Chen


「微醺狀態;一種我以為是人和酒之間最美好的親密關係,是身體開始柔軟、腦子開始放鬆、靈魂開始奔馳的時刻。」-------取自韓良露˙「微醺」。

也許是為了達到所謂的「微醺狀態」這麼一點莫名奇妙的原因,我莫名奇妙地與一些懂得生活的朋友,有了一些聯繫,一些交集。偶爾有了在昏黃燈光下,共飲一支酒的美好。不知道這樣的緣分可以多長,也不清楚可以沉醉多久,然而生命中,有過一段這樣的美好時光,總是不錯的。

「如果人生一直都可以在微醺狀態就好了。」我這樣想。

許多事無須太清楚,小小的腦子也無須太緊繃,人生嘛,微醺就好。


攝於台北˙J’s Place


關於微醺,你也可以看看這裡

【微醺˙麗絲玲Riesling】 http://what-jasmine-eat.blogspot.com/2007/06/riesling.html

【微醺˙席哈 Syrah】 http://what-jasmine-eat.blogspot.com/2007/06/syrahshiraz.html

6.28.2007

傷腦筋啊,又停電了嗎?


© Photo by Jas Chen

看到了這樣的新聞:

『【中央社╱紐約二十七日專電】2007।06.28 10:52 am連續兩天攝氏三十三度以上高溫,讓紐約市又停電了!今天停電區域位於曼哈頓上東城及西布朗士區,波及約五十萬居民,除造成部分路段交通嚴重阻塞外,大都會博物館及多線地鐵運作也受到影響,電力公司與員警忙著指揮交通及搶修電力系統。

紐約市中午以後,氣溫高達攝氏三十四度,十分悶熱、潮溼,一時間閃電、大雨交加,無預警停電發生在下午三時三十分,初步判定可能是高溫導致用電量激增所致,經過Con Ed電力公司搶救後,電力在一小時後恢復。

初估約五十萬民眾受到影響,同時波及4、 5、 6、D、 E 及V等多線地鐵,大都會博物館一度疏散參觀民眾,許多辦公大樓也暫停辦公。由於停電事件發生在紐約市連續兩天高溫之後,紐約媒體已經開始質疑電力公司能否確保今夏供電無慮,電力不會吃緊。』

回想起,在紐約的某一個夏天,也發生過一次更大規模的停電,整個美東區都是黯的,渾然沒有顏色。

那是在03年,我居住在澤西小城,距離紐約世貿大樓兩個地鐵站距離的地方。八月,正是炎熱、沒有風的紐約夏季,一年之中最活潑,也最令人難受的一個月份。覺得不對勁是下午,無預警,地鐵就突然停駛的那個時候。開始還不知道是什麼事,紐約地鐵不準時、不到、出狀況,簡直就跟中國人愛吃飯一樣,是曼哈頓的鐵則之一,所以也沒太意外。不過在不通風、又時時有著人尿貓臊混合的「異香」空間裡,待上半個小時,也是很痛苦的事啊!

「地鐵不會開喔!」身邊的人這樣奔相走告。

「啊,是嗎?」

回到地面,這才發現上面的世界也是一團混亂,交通號誌不靈,大車小車擠在十字路口,等候疲於奔命的警察指揮(每一個路口都要警察啊!怎麼夠?紐約可是以警力不足出名的!);飲食店則急著把商品清出冰箱,一字攤開在人行道上,Ben & Jerry根本來個冰淇淋大放送,反正,放著等融化才更是麻煩吧?因之經過的行人人手一隻甜筒,露出在一片混亂中的難得笑容。

沒辦法跨河回家的艾莉絲,勉強著不怎麼勞動的身體爬上十層樓,找住在曼哈頓內的愛咪和艾倫求救;辛蒂則擔心著,街上不斷的耳語,彷彿是雙子大樓塌下的那一天重演,而且也沒有正確的消息告知到底生了什麼事?(其實新聞的確有播出,不過沒有電啊,困在城內的人也無從知道吧?),越來越暗的城裡傳來不同的恐怖耳語:

要增強警力了,恐怕會有暴亂啊/說不定又是恐怖攻擊,紐約市很危險唷/現在不出城不行,我們趕快走過皇后大橋離開吧/好像是小飛機撞電廠,說不定還會有大爆炸…………如此這般的流言不斷,我好像又回到了雙子大樓倒下的那一天。

然而剩下來的回憶是美好的。安妮在八十幾街的小公寓熱得待不住,在只有手電筒能夠發光輝的夜晚走下來,卻聽到街坊的拉丁男子,在黝暗的夜裡彈起了悠揚的曼陀林。沒有其他消遣,紅白黑黃各色人種,蹲坐在每個公寓前的小小階梯,分食著飲食店贈送的三明治點心冰淇淋,在彈彈唱唱中思想起也許困在城中另一頭的朋友、可能也在黑暗之中的他州親戚(好幾個州一起停電喔!)、或是遠在世界另一端的親人……

紐約又停電了嗎?不由得有一點思念起那個很是平靜的夜……
攝於紐約‧小義大利(是不是該貼個一片漆黑的照片來表達呢?)

關於03年紐約大停電,你也可以看看這裡:

手足˙「引用」486之孩子真的要生兩個


© Photo by Jas Chen


偶然地在486先生的網站上,讀到這篇小品,忍不住想起在大陸的哥哥、在新加坡的弟弟,和小時候的情境。小時總是好的,如果有手足,記憶會更豐富。某日,我在隅田川為被著父親寵愛的小女生留下這張影像時,就曾經這樣輕輕地感嘆著:「如果你有兄弟姐妹,會更有趣喔!」


引用 http://blog.yam.com/kiss486/trackback/7748595

『剛剛女兒跟我說了一件事,她說她昨天晚上好想哭....
昨天晚上睡覺時,兒子躺著還在玩,就被我罵了。
後來因為一些事情,又被我太太罵,結果兒子就在哭。
我看他那樣,好可憐,就翻身抱著他安慰他。
過了一天之後,剛才我跟女兒聊天,女兒就說她昨天晚上好想哭。
我問她為甚麼?她說:昨天晚上你罵哥哥的時候我就好難過好想哭,
後來媽媽又罵哥哥,我又好難過喔,我都一直好想哭。
聽了她這樣說,我就講:那以後我不要再罵哥哥了好不好?女兒就摟著我脖子親我一下。
今天傍晚去幼稚園接兒子回家。
兒子很高興的跟我說今天學校老師有發禮物喔,是一盒餅乾,
他要帶回家給妹妹,妹妹看到一定很高興。
我們牽著手回到家,
一開門,兒子就迫不及待的扯開喉嚨大喊:
妹妹妹妹快來,哥哥有帶禮物回來給你喔。


小孩真的要生兩個。我是說真的,不跟你開玩笑。 』



攝於東京‧隅田川


6.25.2007

殤逝



© Photo by Jas Chen


一早就知道不是個好日子。

很少睡得好,尤其最近,思緒複雜,雖然不能說時時睜著眼睛等天明,不過輾轉難眠是常常發生的。即使與友人相聚的時間似乎變多、生活中的大事小事、可以讓人愉快的事也日漸豐富,可是一個人窩在房間時,「我是誰?為什麼我在這裡?人為什麼要睡覺?」這樣亂七八糟、如出一轍的問題,總是嗡嗡嗡地作響。村上春樹在某本書裡提到,他的腦子裡似乎住著兩隻蜜蜂,時時吵得不得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隻叫做卡卡的蜜蜂在村上的腦子裡住煩了,款款包袱跑到我的腦子裡度假也說不定。總之,難以入睡的我,對著鏡中兩隻黑到了眼眶下的眼睛很是煩惱。

伸手拿起據說可以美白的雪肌精,窄小的檀木螺鈿櫃琳琅滿目的放著瓶瓶罐罐,十分擁擠。我總是當心地拿,從來沒有碰掉過任何物品。一如平常地旋開化妝水瓶蓋,檀木櫃上,好友送我的白瓷圓盒好端端地突然落了下來,漂亮地彈跳在旁邊矮了一截的除濕機,再彈落到柚木地板上。盒子上印製的精緻貓圖案裂成兩半,七八隻三色的、虎斑的、黑白的花貓咪慵懶地在木質地板上滾動著,揮手跟已然呆掉的我打招呼。「可沒有碰到盒子啊?」心裡這樣嘟囔著,隱約有些不怎麼對勁的感覺。

下樓查看撿回來的幼鳥。

家裡住在山邊,前後院都是高高的樹木,小池子裡有蛙鳴蟲叫,偶爾的夏夜,還能看到幾隻螢火蟲。這樣的環境鳥是不會缺席的,然而築巢總是不夠大的樣子,每年繁殖期,都會有幾隻幼鳥掉出巢外。雖說總是帶回家小心地保溫、餵食煮熟的蛋黃或泡過水的飼料,但多半是羽絨也沒長全的小傢伙,有些已經有著明顯外傷。掉出巢的那一剎那幾乎就宣判了死刑。既然餵養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撐不了很久而不得不在後院子埋鳥屍時,也就不會這麼悲哀。怎麼說,都不會比在硬石板地上等死來得差吧?我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這一次的小鳥相當的大呢!擱在白文的籠子裡,白文成鳥彷彿成了幼弱的那一隻。雖然說羽翼仍不能算豐全,但怎麼看,存活的贏面總要大一點。我照舊搬出大小不同的針筒,準備飼料灌食。野鳥是不會乖乖吃飯的,雖然有些粗魯,但不撬開鳥喙是不行的唷!於此我已經很有經驗,三兩下可以就手。這一次的幼鳥嘴喙部分並不平整,曲曲折折,很怪的樣子,不知道是隻什麼鳥?門前的樹很高,我是見不著鳥巢的,也不見親鳥找尋。

「不過,」我想著「也許只需要再養幾天就可以放飛?」

餵食完畢,準備放下鳥兒。可非常突然的,原本相當頑健硬朗的鳥兒突然地倒下。本來挺得直直的頸項,像是紐約世貿中心一般,突然地軟了,塌陷下來。

一秒前還很有生命力的與我爭奪著,後一秒脖子就整個地軟掉了。小鳥的眼睛閉上,身體仍然溫熱,是原本以為再兩天就可以放飛的生命……「是餵了不該餵的東西嗎?是餵得太多嗆著了嗎?是我太用力了嗎?」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呢?我不斷地問自己,始終沒有辦法很輕鬆地看待。雖然來來去去送走了一些生物,可是從來沒有眼睜睜地看見生命在指尖之中流逝,彈指間。

夜裡從機場回家,收音機裡傳來更令人扼脕的消息。風光明媚的陽明山,不幸地成為許多人的葬魂之處。回到房間,「啪!」地一聲旋開了收音機,繼續收聽著廣播,聽著從前的長官針對這次事件的發言。我舉起還沒有黏合上的白瓷圓盒,對著燈光看。盒子還可以黏回去,只不過會有幾個缺口,有道裂痕。

今日之中的其它呢?



攝於台北‧自宅

6.22.2007

「我的澳大利亞‧十九歲的回憶」線上攝影展


© Photo by Jas Chen

我漠然地穿越人群,人群漠然地回望著我....(取自「我的澳大利亞‧十九歲的回憶」)



06年底,生命中暫時停擺的日子,人生彷彿沒了目標,我彷彿迷失了自己。遠遁澳大利亞,我想藉著清朗朗的藍天和紅豔豔的地,尋回曾經有的、十九歲時,赤子的勇氣。


大半年了,終於可以開始整理出那段不很好受的時光。


這是一個pps檔,PowerPoint的放映檔,約2MB的大小,放置在以下的網路空間中,因為某個不願具名的大得提供主機,現在可以直接下載了喔!



「我的澳大利亞‧十九歲的記憶」線上攝影展: http://js.writers.idv.tw/jas2.pps


6.12.2007

拍賣:倫敦+巴黎


© Photo by Jas Chen

無論如何都想去旅行。近來時時有著這樣的想法,但生活中仍有許多的放不下,所以,時時地在網路中悠游著尋找明知道不怎麼可能使用的廉價機票與行程,以稍稍抑止胸口的疼痛。

London & Paris Sale
From $799Book by June 18th

Experience both London and Paris for one low price!

Packages Include:Roundtrip air on available carrier
4 night hotel accomodations in each city
One-way rail transfer from London to Paris
Continental breakfast daily
看到這樣的行程,忍不住懷念起居遊在倫敦的炎夏,與在巴黎的春末和初秋。
無意間發現曾經待過的巴黎老飯店是被人這樣評價的:

Mercure Ronceray-Paris Opera Hotel

We up graded our hotel in Paris to Mercure Ronceray. No shower just a bathtub that is so narrow you have to stand sideways. When we walked it the room there was one light with a 25 watt bulb. We could hear the people next to us partying all night. The front desk people were very rude. I had bought an adapter for the electrical and it did not work in the room. When I asked at the front desk they said they don't work in any of the rooms because the electrical was too old. I was very upset they didn't even have a blow-dryer. Oh one more thing no coffee machine in the room and there breakfast sucked. When we where ready to checkout to catch our train to Rome they couldn't find our luggage. We nearly missed the train it was very stressful. Won't go back there again.

我忍不住莞爾一笑,巴黎的飯店的確是窄小老舊又不便,麻煩的電器設施、時時沒有熱水,且廁所真是小到不知道如何好好地把臀部安放在馬桶上那樣地糟糕。然而我還記得,住在此間時,可以推開長窗,深深地吸入屬於花都的氣息,帶著一點街角販售奶蛋薄餅的香味,和下方麵包店剛出爐棍子麵包的熱氣;也記得三三兩兩的人群,無所事事地漫步在鵝卵石鋪成的古老街道上,剛下過雨,石子地晶亮,而白牆與墨黑的雕花鐵欄杆則襯得更加清楚。


「欸,無論如何都非常地想旅行啊!」我這樣地對自己訴說著。


對了,怎麼會有人想在巴黎喝機器咖啡呢?



攝於坎城‧一個不在巴黎也不在倫敦、然而常有這兩地名人來居住的卡爾頓飯店

說戲




© Photo by Jas Chen

昨天晚上,一年一度的中國京劇院名角名劇大匯演下戲了。每一年中國京劇院來台灣,都是我家的一大盛事。

陳家老爹是極有藝術天才,也極孤僻的一個人。如果說,在成長的漫長歲月裡,有什麼少數我能跟著陳家老爹一起分享的,那麼,京劇應該要算上一個。

比較久遠之前,大概是唸小學的年歲,每逢播映《國劇大展》,家中的電視總是固定在中視,一整個下午,高廣的舊式大客廳都會充滿著老生蒼涼幽遠的嗓音,或是青衣花旦極有韻味的清亮曲調。當時還不是很老的老奶奶會正經端坐在酒紅絲絨大沙發椅裡聽戲,配著在當時算是很時髦的咖啡。有時我也會跟著一起,窩在另一張紅絲絨大沙發上,然而不要許久就會嫌氣悶,一溜煙地回我的小房間看水滸傳、封神榜。大開著的京劇樂曲仍會跟隨著進屋,伴隨我讀過說不定正在上演的戲曲故事。其實一直不很了解,受著日本教育的地道台灣人,一句國語也聽不很懂的奶奶,為什麼這樣喜歡京劇?雖然說,晚上的楊麗花歌仔戲,奶奶也是會固定收看就是。

陳老爹是另外一種戲迷,很挑剔的那一種。我很少很少跟著老爹看電視裡上的戲,這倒不是說,老爹不看電視戲曲,實際上,陳老爹對戲的入迷程度要深得多,有好幾十組京戲名角名曲的錄影帶(現在都換成DVD,收藏版圖也擴展到大陸),只是老爹看戲,很少規規矩矩安靜地看,不是大拍著腿配調、就是完完整整地跟著唱上一段。老爹的歌喉很好,氣也十足,但是若有人在旁邊,就不那麼愛開金口,為了讓老爹盡興,我很少跟在旁邊。現在更有了老爹專屬的超大個人視聽娛樂室,他可以一個人窩在地下室一整天,從交響樂、協奏曲、男高音聽到蘇三起解、群英會、借東風、三叉口,流連而忘返,總要把三餐端到樓下伺候。

我真的開始喜歡京劇,是因為老爹帶著我好好的坐在國軍文化中心看整齣全本鎖麟囊。當時老爹帶著我、奶奶看戲,雖然之前也曾經看過當時很風光的國賓飯店舉辦的兒童魔幻秀之類的表演,但是真正帶到都是成人、還都是漂亮的成年男女的劇場之中看戲,那還是少有的事。當年的國軍文化中心並不富麗堂皇,不過觀眾多是西裝筆挺、旗袍婀娜,左右充斥著上海腔、京片子、吳儂軟語,還有厚重的明星花露水、或當時外婆常抹、瓶頂是一對比翼鳥的不知名法國香水味兒。這些,都是平日居住在石牌巷底大宅子裡的我,不容易接觸到,然而很熟悉的事(因為母親那邊是外省人、有時跟著應酬之故,多少會碰到)。

坐在摺疊式的絨椅上,我頓時覺出自己也像個大人樣,於是安安靜靜地、很淑女地看完整齣戲,跟著拍手,習慣三不五時會冒出的叫好聲,由於個子矮,戲台上演些什麼多半留意不到,時間花在觀察別家先生抹什麼髮油、穿得是中山裝還是西裝,別家太太的旗袍是些什麼花色,臉上的粉化得有多濃這樣的事情。由於表現良好,老爹大約是認為我還上得了檯面,此後若再有戲票,總會有我的一份。

話似乎說遠了。

原本想說的是對關於京劇本身的一些想法。然而一提起小時候,就沒完沒了起來。若要再回歸主題,似乎實在也很難連貫。那麼,老爹沒有錯失過一次已經來台表演四回的中國京劇院,就留待下一次說好了。就讓這一篇,單純的只是我對於戲曲的一些小回憶。




攝於台北‧某個與父親觀賞鎖麟囊的午後國家戲劇院


6.10.2007

頭痛


© Photo by Jas Chen

應該是很多人都曾有過這樣讓人討厭的經歷吧?先是悶悶的,然後漸漸地像是插花的針山在腦殼裡向外輕輕地使力,很有點試探性質,看看哪一塊是最為容易的施力點,是可以加以攻擊的下手之地,如果到這一步還不加以理會,像陰天似的悶痛很快就會一次加劇,火山爆發地炸了開來,疼到想把牙齒咬碎那個地步。

很不幸,這樣的疼痛一個月我總要經歷至少一次。也許是體質的關係,也許是不正常作息的關係,也可能是過高的眼壓,又或著是我那也有偏頭痛毛病的外婆遺傳給我也說不一定。總而言之,止疼藥已經是我的居家常備品,沒有會活不下去。只是,如果說每回都能在開始疼痛之前先吃藥,那也還好,花點小錢,就不用受這種罪,然而頭痛這玩意是不會事先打聲招呼,客氣地告訴你他要來造訪,於是開會中、看戲時、清晨剛醒來、朋友聚會裡…無時無地都有可能來拜訪的頭痛不是一定都可以用藥物來控制住的。

也曾經想要忍著,等待疼痛過去。然而真的痛起來,總像是腦子裡有個小人想要掙脫出厚重的腦蓋骨,手腳亂揮亂舞的肆意碰撞,時時有將我眼球用力推出眼眶的意圖。那種毫無辦法的疼痛,即使是書寫都沒有辦法稍稍抑制。

一直苦於這樣的處境,然而是自己的身體,不能拋去,也無法跟誰交換,所以也只能這樣忍受下去。

應該不能說是轉機,然而沒有想到的是,這種頑人的痼疾在某個時候居然也能染上一些意想不到的色彩,為這總是壞的毛病帶來了香味。我本來不是個喝咖啡的人,但為了某種依戀的緣故開始習慣這樣富含香氣的飲品,一次頭痛時,由於身邊恰好沒有藥物可以服用,而又在飯店的咖啡廳中,陪伴的友人於是叫了杯熱摩卡給我,說是可以緩解疼痛。「是嗎?」將信將疑,我抱著「喝點熱飲應該也無妨吧?」的心態吞下了那杯巧克力咖啡,沒有許久,竟然意外地讓頭痛降低許多,雖然不是「咻!」地讓頭疼飛走,然而總算降低到可堪忍受的範圍。

自此而後,只要是頭又莫名的疼了起來,我總會忙不迭地買上一杯咖啡,就算是便利商店的罐裝咖啡也好。我想,不管怎麼說,喝咖啡也都比吞藥看起來健康一些、也有氣質一些。

如今的生活已經離不開咖啡了,無論是頭痛、頭不痛,無論是好心情、或是很糟的心情,一杯咖啡總可以讓我平靜一些。今日又為了同樣的老問題走了一趟藥局,隨口問著加強錠與速效錠的區別,這才訝然地發現,原來有的止疼劑裡確實含有咖啡因!我當心地挑選不含咖啡因的止痛藥,然後走到便利超商,買了一杯星巴克的經典義式,悠然地吞下救命的藥。與一杯香醇。



攝於春秋烏來‧兩杯落著咖啡葉的卡布奇諾

6.04.2007

心靈小站



© Photo by Jas Chen


初到紐約,因緣際會結識了一大群也是來自台灣的朋友,絕大多數都已經在紐約落腳多年,每個人對於紐約,都有一番屬於自己的見解與喜好,而且都相當樂意與人分享,特別是對於紐約一無所知的我,由於是一整片的白布,隨便落點什麼,都能暈染成畫,足以使她們的成就感達到高峰。所以於懵懂之中,在我的紐約風景裡無中生有地多出了許多,有百年的酒館或起司蛋糕店這樣基礎入門的地點,也有價高昂而絕不是窮學生可以時常消費的上城法國餐館,有富麗堂皇的百老匯歌舞大秀,當然也有名不見經傳然而另有風格的實驗劇場,麥迪遜大道上的低調奢華,蘇活區自由設計師品牌的活潑俏麗……我知曉的越來越多,收納進版圖的也越來越廣,然而會一去再去,時時不能忘懷的地點,總是那麼幾個。

我是個懶人,雖喜歡走走晃晃,但是不特別喜歡為著某個目的前往什麼地方,而校區附近已經是精華之地,在課堂與圖書館之間安插格林威治村或東村的漫步,已相當足夠,是以常窩著的幾間咖啡館、糕點店,都集中在村區。而東區的費用又更便宜些,花樣也時常翻新,是以漫步在西區,休憩之點總是在東邊。

第一次到二大道與七街交叉口附近的這間比利時小店,是在觀賞完震耳欲聾的Stomp表演,那一場精采的秀我幾乎是貼著小劇場最後方的牆壁上看完的。台上揮汗如雨的表演者賣力的以不同的樂器或非樂器敲擊著、吶喊著,棕色的強健手臂群整齊劃一地大幅起落,汗水躍起美麗的拋物線,均勻地分灑在第一排完全被震攝住的觀眾身上。由於劇場不大,即便是在最後一排,完美的共振效果讓每一次的敲擊都能震動我的心臟。那是一場很累人的表演,緩步出劇場,心情還不能平復,Wayne突然無頭無尾地大聲一呼:「全紐約最好吃的薯條店就在對面欸!」

在「最好吃的薯條」與「被震空的心靈」交互作用下,雖是一間黑暗門面,連桌椅都不完備的小店,一行人還是掏出了一點點錢,分食那一大包炸得金黃香酥的肥胖薯條。油脆的金黃表皮與鬆軟的象牙色薯心,與店裡提供五六十種完全不同、專門用來搭配薯條的醬料,就這樣地在我心中有了一席之地。小店恰好還在校區的範圍內,也剛巧營業的很晚,於是時常在暮色時分,花些小錢,在課堂之前玩點不一樣的遊戲,與專負責炸薯條的褐髮店員蕭,以濃重腔調的英語,一樣一樣地試著最適合當天心情的醬料,於是夏日的傍晚,我會配上有著與日暮時分相近色澤的泰式辣芒果汁,在初秋就淋上清新的檸檬蘋果醬,冬夜則是濃重的香料肉桂上場的時節。偶爾夜課上完,既不想立刻回家,又不想一頭鑽進圖書館的日子裡,我也會繞到走過這,買上一杯搭著豔紅番茄色澤、熱騰騰的鬆軟與心安。

一間就只賣薯條的小店總在長夜裡點著一盞有著與油炸薯條相同金黃的燈,而這盞燈總會在有時難免感到孤獨的紐約長夜不令我失望。接近零下的夜裡,看著飄搖的雪花落在手中的一捧溫暖上,遇著金黃而融化的模樣,時時地在記憶中出現。如果說,現在我已然成為可以為別人的畫布上點顏色的染料,那麼,我勢必不會遺忘這一抹金黃。



攝於紐約‧東村